85歲老伯古法造紙76載

走進廣東肇慶四會市貞山街道扶利村，“中國民間造紙第一村”的招牌格外引人注目。今年85歲的省級非遺項目“古法造紙”代表性傳承人張熀至今還保持著用蔡倫造紙法從事古法造紙，至今已整整76個年頭了。這種有“中國古法造紙的活化石”美稱的造紙法，由于工序繁瑣，易學難精，如今，掌握這種造紙法精髓的，在扶利村只有張熀一人。在村里，張熀成了“寶貝”級人物，也成了扶利村的“名片”和網(wǎng)紅，很多游客都慕名前來參觀他的古法造紙的過程。張伯說，流傳了800余年的古法造紙，哪怕再難也要傳下去。

扶利村被譽為“中國古法造紙第一村”。張熀頭發(fā)花白，但精神矍鑠，村民們親切地稱呼他為“八叔”。每天，他都要上山砍竹子或者用錘子撻竹子，在自己的造紙作坊忙個不停。

堅持古法造紙七十余載

張熀出生于村中一個傳承古法制造竹紙400余年的家族�！拔乙舱f不清這種古法造紙術(shù)傳到我這里多少代了，聽我祖父說，我們祖上很多代都是靠這種造紙法討生活，這門手藝一直沒有斷。”張熀告訴記者，他9歲起就跟著父親一起學習土法造紙。扶利村是一個特別適合造竹紙的好地方。因為扶利村周圍有一條大河叫做綏江，這里水資源非常豐富，哪怕是在每年的枯水期，河里也能撐大船。“要建造紙廠，沒有水是肯定不行的�！睆垷�指著自己水田里的一個水車說，這個水車從他父親那一輩起就開始用了，至今已經(jīng)有上百年的歷史。直到2000年，這個水車依然在使用。因為現(xiàn)在電價比較便宜，他已經(jīng)不用水車作為動力來生產(chǎn)紙張了。

張熀說，早在南宋年間就傳至四會的古法造紙術(shù)一直保存至今，已有800多年歷史，并且制作工藝完整。古法造紙工藝流程沿襲了2000年前蔡倫發(fā)明的造紙術(shù)，所以有“中國古法造紙的活化石”的美稱。逢年過節(jié)，張熀除了祭祖外，還要祭拜祖師爺。

如今，只要自己能動，他還是會親自動手掌控手工造紙的每一個環(huán)節(jié)。古法造紙有近20道工序，只要其中一個環(huán)節(jié)出了岔子，就會影響到紙張的質(zhì)量，可能這一批紙都會受影響，成為殘次品，賣不出去。在他的記憶中，他有一次因為將竹條泡得過硬，導致紙張纖維粗大，不符合要求，導致一條紙都不能用，父親因此將他痛罵了一頓。在那個年代，浪費一條紙，有可能就會導致一家人半個月的口糧沒了。從那以后，對于造紙的每一個細節(jié)，他都不敢放松。他舉例說，從山上砍下竹子后，要將竹子砍成80厘米長的小段，長一點、短一點都不行，一定要按照規(guī)格。然后再用錘子將竹子錘碎，再將竹子放在石灰池中腌制4個月，直到竹子腐爛，最少也不能少于100天。4個月后，將竹子撈出來，曝曬半個月左右，再放到清水池里浸泡一個月，除去石灰渣等雜質(zhì)。

張熀的造紙作坊面積約有200平方米，分為上下兩層，看起來有些年頭了。作坊內(nèi)，兩名工人正在按照他的指令進行操作�！凹堖�是太濕了，下次泡水的時間要短一個鐘頭。”張熀摸了摸紙張，像將軍下命令一樣一錘定音。

85歲的他成了網(wǎng)紅

在四會市，張熀老人的非遺傳承造紙作坊是扶利村一大網(wǎng)紅景點。很多外地游客來到扶利村，就是沖著一睹張熀老人的古法造紙技藝而來的。平時很多游客們前來觀光，基本上都會來到造紙作坊觀摩造紙過程，還親自嘗試抄紙，甚至自己全程參與，生產(chǎn)出一張紙出來。

張熀告訴記者，一張手工紙的成品需要歷經(jīng)砍竹、腌竹、撻竹、碎竹、打漿、曬漿、抄紙、榨紙、松紙等近20道工序，歷時6個月。

古法造紙中最為重要的工序就是松紙了，厚厚的一疊紙，如果撕開后每一張?zhí)�薄，不能用，撕開后每一張?zhí)�厚也不行。張�?img src=http://www.ttbbm.cn/file/cont/1.jpg class=hximg>手法的神奇之處在于，他不僅能將每條紙中每一張的厚度保持均勻，還能將每條紙的張數(shù)也控制在兩張以內(nèi)。而每張紙的厚度還不到1毫米，能保持這樣的精度，全憑手上的功夫�！按騻�比方，這一條紙如果散開后有500張，我將另外一條紙松開，也基本上是這個張數(shù)�！崩先俗院赖卣f。因為紙較薄，一拿就很容易折斷，如果一疊紙斷了，基本上就沒法賣出去了。

古法造紙遠銷十多國

這種造紙法能傳承下來，跟張熀的堅持是分不開的。張熀說，在上世紀70年代，他和父親就靠著這門手藝衣食無憂�？匆娭車�街坊日子困苦，他于心不忍，就將造紙技藝無條件地傳授給村里其他人，幫助村民建起家庭造紙作坊。最火的時候，扶利村家家戶戶都有造紙作坊，小村也成了“廣東古法造紙第一村”。

村里這么多造紙作坊，會不會有污染？張熀笑著說，這種古法造紙工藝獨特，不會有污染。造紙作坊從來不直接把污水排放到外面的河里，要先把竹子砍成一節(jié)一節(jié)的，再把竹子放在石灰池里腌上幾個月的時間，把它漚爛，纖維結(jié)構(gòu)發(fā)生改變。之前，有非遺專家小組到現(xiàn)場來檢測證實，腌竹子后的石灰水有殺菌消毒的作用，含鈣高，對環(huán)境沒有污染，可以用來灌溉水稻，還可以提高稻谷產(chǎn)量。

2000年前后，當?shù)氐墓欧ㄔ旒埿袠I(yè)受到?jīng)_擊。當時做一條紙(大約10斤)只能賣4，連成本都不夠。好在造紙作坊是自家的，張熀堅持哪怕利潤薄一點，也不能降低質(zhì)量。就這樣，過了兩年時間，他才撐過了蕭條期。后來，紙品價格逐漸回升，從4漲到6、10，現(xiàn)在一條紙能賣到50多，張熀的好日子又回來了。

如今，張熀生產(chǎn)出來的成品是用于拜祭祖先的黃色“寶紙”(俗稱會紙)。不僅國內(nèi)的很多寺廟找他訂貨，很多東南亞國家聽說他的古法技藝后也都找上門來訂貨。如今，他的手工紙已經(jīng)賣到包括東南亞國家在內(nèi)的十多個國家。在張熀的造紙作坊附近，就是他的一棟白色小洋樓。“這都是我靠自己手工造紙攢錢蓋的�！崩先诵χ�說。這種古法造紙的市場如何？造紙作坊內(nèi)的一名工人悄悄告訴記者，“一招鮮，吃遍天，光賣紙，八叔一年收入十多二十萬不成問題�！�

他成了小村的“名片”

目前，扶利片區(qū)造紙工場有50多家，其中6家是造紙手工作坊，整個造紙行業(yè)從業(yè)人員約有上萬人，年產(chǎn)值達5000萬。張熀的三個兒子中有兩人跟著他繼續(xù)用“古法”造紙。

張熀說，古法造紙易學難精，工序繁瑣，并且利潤薄，所以村里的年輕人寧可外出打工，也不愿在家開作坊。并且，現(xiàn)在機械化操作對手工造紙沖擊很大。手工造紙一年一個人才做四千條紙，機器一天就可以生產(chǎn)幾百條。但因為自己祖祖輩輩都是以造紙為生，對這門手藝有著難以割舍的情感�！白罾щy，沒飯吃的時候都沒有放棄，現(xiàn)在就更不會放棄了�！彼�說，這門手藝傳了800年都沒有斷，不能在他手上斷了。哪怕再困難，也要傳下去。

在村干部的多次建議下，張熀也開始對古法造紙的工藝進行改良，他的作坊已經(jīng)能生產(chǎn)出吸水性好、韌勁足的繪畫宣紙等高級用紙。加之扶利村歷史厚重，風景秀麗，很多藝術(shù)家也選擇進駐扶利村。在張氏大宅內(nèi)，四會市詩歌協(xié)會、書畫協(xié)會和廣州越秀區(qū)粵嶺說書文化中心等社會文體組織都在這里有工作站，藝術(shù)家們并定期在這里進行各種藝術(shù)研究和交流活動。在張熀的造紙作坊的帶動下，扶利村的特色民宿和農(nóng)家樂也已經(jīng)發(fā)展起來了。到了晚上，華燈初上，小橋流水，別有一番韻味。如今，扶利村每年都要接待旅客超過幾萬人次，為當?shù)卮迕駧�來超過100萬的綜合收入�！按謇铿F(xiàn)在能有這么多游客，多虧了八叔，八叔就是我們村的名片�！闭f起張熀，村民們都豎起大拇指。

責任編輯：李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