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肅簡牘博物館珍藏的古紙（中）古紙的用途

近世以來一系列的考古發(fā)現(xiàn)可證明，早在蔡倫之前古人就已經(jīng)掌握了用麻類植物纖維進行造紙的技術(shù)。面對這些古紙，我們不禁要問，這些紙是做什么用的？

我們知道，在紙沒有成為主要書寫材料前，古人用于文字記錄的材料除了龜甲獸骨和金石之外，還有竹木簡牘和縑帛等。至東漢和帝興年(公105年)時，蔡倫改進造紙技術(shù)并造出了適合于書寫的紙后，紙逐漸代替簡帛等材料成為古人最重要的書寫材料。

一直以來，人們普遍的觀點是，古人發(fā)明紙的動機在于尋找一種更經(jīng)濟更實用的可以替代簡、帛的書寫材料。也就是說紙的出現(xiàn)乃是古人為了滿足書寫的需要。這種觀點很大程度上是受了《后漢書》關(guān)于蔡倫造紙記載的影響。范曄在《后漢書》中講到蔡倫造紙時說“自古書契多編以竹簡，其用縑帛者謂之為紙。縑貴而簡重，并不便于人。倫乃造意用樹膚、麻頭及敝布、魚網(wǎng)以為紙”，范曄說得很明白，古人用作書寫的縑帛太貴而簡牘又太笨重，這些都不方便人們書寫，于是蔡倫想法造出了適合于書寫的紙。

我們不禁要問，是不是在蔡倫造紙之前就已經(jīng)出現(xiàn)了不適合于書寫的紙呢？考古發(fā)現(xiàn)告訴我們，的確早在蔡倫造紙之前就已經(jīng)有了古紙。這些古紙最初的用途很可能并不是為了替代簡帛以滿足書寫的需要，而是最先嘗試作為包裹物品的材料。

敦煌市懸泉置遺址出土的數(shù)百張殘古紙中有10片殘紙上書寫有字，有7張屬西漢、2張屬東漢，1張屬西晉時期。其中屬西漢時期的3張古紙上分別以隸書題寫“付子”“細辛”“遠志”等藥名。根據(jù)紙的形狀和折疊痕跡，估計為3張包藥用紙。直到今天中藥鋪仍以牛皮紙等包藥材，可謂源遠流長。

另一張屬西漢時期的殘紙上有草書“□持書來□致嗇□”等字。

東漢時期的一張古紙上有隸書“巨陽大利上繕皂五匹”。

從以上書寫有文字的紙來看，這些紙實際上是已經(jīng)可以用墨進行書寫的材料了，但是我們認為，這些紙的最初用途應該是用于包裹物品之用，這些寫在紙上的“□持書來□致嗇夫□”和“巨陽大利上繕皂五匹”等文字都是在包裹好后題寫于紙上的文字說明，而并不屬于官私文書。

此外，相關(guān)文獻的記載也表明，早期紙的最初用途并不一定是用于書寫文字之用的。晉代張澍《三輔故事》記載：“衛(wèi)太子為大鼻。武帝病，太子入省。江充曰：‘上惡大鼻，當持紙蔽其鼻而入�！�”此衛(wèi)太子是衛(wèi)夫人所生太子劉據(jù)，死于巫蠱之禍。江充為武帝寵臣，其“持紙蔽其鼻”之事，時間為太始四年(前93年)，早《后漢書》記載蔡倫造紙(105年)之前約二百年。

《漢書·外戚傳》載，趙飛燕為了毒死與漢成帝懷孕的宮女曹官，指使人給獄中的曹官一個小綠篋，“篋中有裹藥二枚，赫蹏書曰”�！昂折嚒逼湮�，顏師古注引東漢末年人應邵曰：“赫蹏，薄小紙也�！卑矗�趙飛燕以“赫蹏”裹藥之事，時間為延年(前12)，早蔡倫造紙約一百年�！逗鬂h書·賈逵傳》載，“(漢章帝)令(賈逵)自選高才者二十人，教以《左氏》、與簡、紙經(jīng)傳各一通。”李賢注曰：“簡紙，竹簡及紙也�！贝耸掳l(fā)生于建初年(76年)，早蔡倫造紙約三十年。袁宏《后漢紀》中《和帝紀》中有這樣的記載，“永十四年(102年)冬，十月辛卯，立皇后鄧氏�！�…后不好玩弄，珠玉之物不過于目。諸家歲供紙墨，通殷勤而已�！�

當然，我們說人們造紙的初衷是出于包裹物品的需要，但這并不意味著人們不會嘗試著在紙上用墨書寫文字或繪制地圖。如上引袁宏《后漢紀》中《和帝紀》中的記載，“諸家歲供紙墨，通殷勤而已�！贝颂帯凹埬�”并記，顯然紙已作為書寫材料之用了。更早如趙飛燕以“赫蹏”裹藥在紙上題詔之事亦說明當時的紙已可以書寫墨字。1986年在甘肅省天水市放馬灘漢墓出土一幅紙質(zhì)地圖殘片，根據(jù)墓葬形制及伴出器物推斷，此紙年代當為西漢時期。這張紙質(zhì)地圖的線條清晰可辨，足可以說明至少在西漢時期，所造出的紙已具備了代替簡帛作為書寫材料的條件。自蔡倫改進造紙技術(shù)后，紙作為書寫材料開始逐漸推廣。

在敦煌馬圈灣漢簡中有一枚書有“赤蹏”的簡(974A/B)，其簡文如下：

正月十六日，因檄，檢下赤蹏，與史長仲賚己部掾。為記詫檄檢下。

此簡木質(zhì)，正背面書寫�！俺噗嚒奔础昂折嚒保�薄小紙。從簡文可知，此“赫蹏”放置于封檢之下，“記”即書信，可見這封書信書寫于赤蹏之上。據(jù)此可推知，至少在西漢后期至東漢初期，人們已在紙上書寫書信之類的內(nèi)容了。紙和書寫材料的關(guān)系可以這么認為，書寫材料最初不是紙，但紙最終會成為書寫材料。

責任編輯：王磊